汪云:旧军装带硝烟气 新纸笺书感慨歌
汪云:旧军装带硝烟气 新纸笺书感慨歌
宿松融媒讯 汪云,1927年8月出生于怀宁县金拱镇,1949年3月入伍,1956年入党。参加渡江战役和剿灭“反共人民自卫军”战斗,在部队历任会计、书记、参谋、干事、秘书、科长。
满头银发、个子不高,穿着白色短袖套头衫,精神矍铄的汪云老人看起来不像是已经95岁高龄,他记忆力超好,口齿清晰。跟着他条理清晰的叙述,笔者走进了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
英雄孤胆忘生死,志士一心降鬼魔
1949年,国民党自知大势已去,但是贼心不死,组织军旅出身的大匪首洪张飞为“中国人民反共自卫军沿江纵队”司令,潜伏在大江南北,与当地土匪武装、大刀会、恶霸豪绅勾结。潜伏在安庆、桐城、怀宁的有21支队长孙干,22支队长张怀,还有渡江前夕被怀宁县大队俘虏经教育遣放回家的伪龙山大队长徐宗朝,后又纠集旧部进行反政府活动,为了保卫了新生的红色政权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部队党委研究决定剿匪。老人用略带怀宁腔调的口音向我们讲述了他的四段剿匪经历。
1949年炎夏,他随大队领导同一连进郝家山搜剿国民党十一游司令郝文波残部,部队夜宿腊树窝,凌晨哨兵鸣枪,部队吹紧急集合号,正前方喊杀声、战鼓声越来越近。大队长命令,敌人不反抗不许打枪,逼其下湖,力求生俘。十多分钟后,八百多名大刀会徒冲上来,最前面是妇女组成的花篮会,头扎花毛巾,身背长矛,左手提花篮,右手摇扇,脚踏丁字步,口喊刀枪不入,紧随其后的是大刀会主力,全是青壮年,手握大刀,头扎红布,大声喊杀,最后面是鼓队,鼓大而多,震耳欲聋,有排山倒海之势,并且不断挥刀砍向我们的战士。面对凶恶的匪徒,战士们被迫向敌阵投弹,一连炸倒数人,大刀会全线溃退,匪徒们纷纷投诚,七名营长和桐、怀、潜、太、宿、望六县刀会总司令倪干卿,交由地方政府处理,经过5个多小时的激战,缴获刀、矛500余把,步枪8支,战鼓50余面,从此大刀会在怀宁境内销声匿迹。
同年八九月间,大队长叶有进、警卫员小黄、侦察员小江和汪云,在人形河吃过早饭后分头行动,小江独自回高河三连。傍晚汪云回去不见小江,一路寻访到郑家河,发现当晚土匪在此抢劫了三户人家,打的子弹正是小江背的汤姆式冲锋枪的弹壳,他们知道小江遇险了。为了尽快找到匪徒住处,便联系了县公安局,经过侦查,得知三匪徒看戏去了, 汪云一行四人(公安局1人)也赶到剧院,坐到匪徒两侧。匪徒见他们突然而至,起了疑心,借买香烟为由,想趁机逃跑,叶大队长拿出两包仙女牌香烟给他们,借机拦住。散戏时匪徒拼命向外挤,汪云等四人前后各二,紧紧钳住,出戏院门百米处,大队长忽地一个转身用枪抵住张怀,与此同时汪云等用枪逼住二匪,然后用绳子捆住,连夜突审,匪副官交代了他们挖掉小江双眼,活埋在郑家河河滩的经过。
张怀一伙捉拿归案后,21支队长孙干感到末日来临,更加猖獗,打死月山区干队班长、战士各一人,夜袭三桥区政府。大队首长接报后,组织一个精干的便衣侦察班,到三桥西南山区周围进行侦察,摸清敌情,抓住战机,务求全歼。第三天清晨侦查员小黄接岗时,发现两名可疑人员,经过审问,一人是雇用的挑夫,另外一人承认自己姓钱,是孙干的副官。挑夫说上山剿匪只有一条路,正面上不去,只有从后山攀上去。机不可失,副连长汪传家下令8人带2支冲锋枪,6支手枪,从正面埋伏路两边,他带7人从后山爬上去,猛打土匪据点,逼匪徒夺路下山,进入火力圈后,埋伏人员再迎头痛击,漏网匪首孙干,在石镜附近的姐姐家里被抓,剿匪取得全面胜利。战争结束后,汪云发现他的左袖子在剿匪过程中,被枪打了三个洞,幸运的是竟然毫发无伤。
同年秋,群众来信反映,匪首徐宗朝纠集旧部在老峰头一带奸淫抢掠,破坏生产,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省军区指示,尽快扫清残匪。大队党委接到命令立即召开会议,决定派汪云以要香油为名,前去徐家摸清底细。知道徐匪心狠手辣,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汪云请求大队领导补发一支快慢枪,放在挎包里,身藏“八音”手枪就出发了。
下午五点左右,汪云到达安庆天台里5号徐宗朝家。徐不在家,汪云向二姨太说明来意。晚饭时,二姨太招待了酒,汪云怕喝酒误事,便婉言谢绝了。饭后他详细地观察屋内和外围的情况,并与左邻右舍作简短交谈,目的一是了解徐平时的活动情况,二是使周边人家知道他住徐家,以防杀人灭口。诸事完毕,然后上楼,睡觉前,汪云把两支枪填满子弹,把背包带紧紧系在床档上,准备在弹尽人危时,拉着带子跳楼。上床以后他反复思考,如何摸清敌情和应付可能可能发生的情况,思来想去,难以入睡。深夜,忽有敲门声,门开后,有一群人进屋。汪云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观察动静。匪徒里原徐部的三排长拔出枪说要干掉汪云,徐不同意。汪云深知狼窝凶险,于是双手握枪,守在楼梯口,直到众匪徒酒足饭饱后散去,才躺回床上,静待天明。回去后,汪云把摸清的情况向领导详细地作了汇报,大队领导立即派一连长钱福祥带一个加强班去清剿,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战士们做好埋伏,当匪徒气势汹汹的持枪进村时,一跃而起,打死打伤2人,活捉4人,缴获手枪5支,冲锋枪1支,大获全胜。
(老兵汪云旧照)
犹记那年为百姓,甘心两渡落洪波
渡江战役前,汪云和两位战友去搞渡江船只,被江上巡逻的敌人发现,用枪炮扫射。汪云恰好走在江堤边沿,听到枪炮声,赶紧往江堤下滚,屏声静气地趴伏着,才得以死里逃生,一起去的两个战友全部牺牲。
抗美援朝,他积极报名,到了丹东,已经换上了志愿军的服装,突然接到命令,排以上的干部要留下十名,大队长和汪云都留下了,汪云说没去成朝鲜是他此生最遗憾的一件事。哪里有危险就到哪里去,哪里需要他就到哪里去,这是汪云的行事准则。
1954年的大水,是继上古传说“洪水淹天”之后,长江洪水史上的最高纪录,那一年长江流域下了将近3个月的连阴雨,长江中下游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五省,有123个县市受灾,淹没耕地4755万亩,受灾总人口3000万。大水来得猛,去得迟,往往睡前还好好的,起夜时,发现鞋子被水飘走了,这种事时有发生。
汪云说,谁威胁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谁就是他的敌人,那年的洪水对他来说就是敌人,抗洪救灾就是他的新任务,为了抗洪抢险,他两次掉进长江,两次险些丧命。
为了保住江堤,全体军民作出了很多努力,老人清楚地记得他们把供销社的布匹,包着石头泥土挡水,挑了一担又一担,运了一车又一车,最后堤坝还是破了,老人说着痛心地摇了摇头。那时他在九姑区搞政工干事,县委书记赵瑞云打电话给他们,务必要带三十只船去救人。当时区委书记孙守德是山西人,俗称北侉子,怕水晕水,接到电话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汪云主动请战,提出他打头阵,孙书记压阵,从千岭出发,才行至毛坝,五里乡的六圩破堤。滚滚洪水,冲天的浪头,把行进的船只直接打回了千岭。守到半夜,浪涛稍平,汪云他们又划着船,继续向上游走。天蒙蒙亮,依稀可以看到,没被淹没的堤坝上分散着大量的人和猪牛羊,也有人无奈地躲到了树上。
经过全体干部的齐心努力,上午八九点抢险任务胜利完成,船只向县城进发。行进中,忽然听到北边山坡有人喊救命。风大,浪大,漩涡大,到山上救人,要先过弯弯绕绕,又曲又窄的小水湾,大船进不了,小船不敢进。汪云又主动请缨,带一只小船去营救,船夫刚开始非常害怕,想推脱不去,汪云生气地说:今天要活就大家一起活,要死就大家一起死!船夫为汪云的气势所折服,欣然前往。船好不容易要靠岸了,浪头一打,船往后退,如此几番,就是靠不了岸。他们只得下来用手拖船,汪云戴的一块手表,在拖船时被缆索磨坏了表带,表掉到水里了。手表那时是贵重物品,又是结婚时买的,意义非同一般,汪云心痛了好久,但一想到救了三个人的命,又顿觉释然。
获救的三人是,县纪委书记殷玉臣,县委办公室主任费成全,党校校长吴佩堃,他们都是奋斗在抗洪一线,不幸被洪水围困。洪灾中,干部们以人民的利益为重,冲锋在前,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九姑乡乡长指挥抗洪,破坝的时候被洪水卷去,尸骨无存。
三人获救,汪云很高兴。不过风大浪大,一只小划子最多只能载四个人,而汪云、船夫,加上被营救的三个人,一共有五个人。汪云脑子灵活,他幽默地说,多一个我没事的,我只算四分之一个人。然后他坐在船尾,双脚和双手放在水里当浆划。他笑着说:我只有屁股落在船上,当然只算四分之一个人啊!革命者任何时候都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老兵汪云旧照)
哪里危险哪里就有汪云的身影。下仓段的电话线被大风刮断,正是抗洪救灾的最关键时刻,24小时保证电话通畅是最重要的事,县委书记下令,三个小时之内必须接好电话线,必须保证电话畅通。汪云二话不说,带两个战士和一个护卫员,火速赶到现场,他把军装脱下,把枪交给战士小王。大风呼啸,浊浪排空,大家都知道个中危险,汪云自己也作好了牺牲的准备,小王接过汪云的军装和手枪时,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
断掉,接上,接上,断掉......无数次地接,无数次地断,汪云觉得这样不行,便动起了脑子,他把毛竹竿顶端剖作两片,然后分开,把电话线夹在中间,但风一大,浪一大,船一颠簸,还是容易断掉。他急中生智,把电话线两头打个活结,然后用竹竿勾住,这样他举着竹竿,站在船上,任凭风雨侵袭,他自岿然不动。后来一个大浪打来,小船翻了,他被小船扣住,一时挣脱不出来,差点以身殉职。
还有一次,汪云正在江上巡逻,行至江心,突发风暴,大雨倾盆,大风瞬间把船吹翻了。汪云军装没来得及脱,腰里还有枪,就这样掉到了滚滚长江里,被大浪拍昏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岸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因为表现突出,他多次被评为“防汛抢险模范”。
九秩客常施济助,白头人自爱吟哦
老人1952年调到人武部,1976年转业。1989年10月离休,现为宿松县诗词学会名誉会长。
漫长的讲述结束,看着意犹未尽的我们,老人兴致勃勃地拿出他的老照片、旧军装。透过发黄的照片和陈旧的军装,虽然隔着七十多年的岁月,我们似乎还可以闻到硝烟战火的味道……(通讯员 何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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